眼前一亮

　　重慶晨報暖冬行動再次走進開縣，回訪王小敏和她的家庭
　　2013年12月25日，開縣趙家工業園區，王小敏放學後回到家和弟弟一起玩。 本版圖/重慶晨報記者 李斌
　　開縣趙家工業園區，王小敏放學後回到家和弟弟、媽媽、爸爸一起吃飯。
　　2013年2月5日本報報影。
　　2013年春節期間，中央電視臺的《新聞聯播》，讓很多觀眾記住了一個重慶留守孩子的名字：王小敏。
　　電視里，8歲的小敏拉著弟弟，終於通過電腦視頻見到了他們3年未曾見面的爸爸媽媽，看到父母的那一刻，孩子嚎啕大哭，不停地追問：“爸爸、媽媽，你們還有好久才回來？”遠在上海的父母早已泣不成聲，“媽媽以後掙到錢了，就回來看你們。”
　　去年，重慶晨報暖冬行動也特別關註了王小敏一家，主城區及開縣多家企業通過晨報向田學美夫婦拋出就業崗位，希望解決夫婦倆就業問題的同時能使他們留在孩子身邊陪孩子成長。
　　轉眼又是一年，王小敏一家的生活如今有何改變？她今年是否還會糾結爸爸媽媽能否回家過年？近日，重慶晨報記者走進開縣，回訪了王小敏和她的家庭。
　　“爸爸、媽媽，你們還有好久才回來？”
　　2013年春節期間，《新聞聯播》中的這句話喊哭了不少觀眾，同時也在當事人小敏的腦海中留下深深印記。
　　不過，小敏今年不用再糾結爸爸媽媽是否回家過年———去年回家過完春節，小敏的爸爸媽媽相繼進入開縣趙家工業園區一家電子廠打工，現在，王小敏和弟弟王傑同爸爸媽媽一起住在廠里的一間單身宿舍里。此後，笑容就成了這個女孩臉上最常見的表情。
　　單身宿舍
　　“一家四口擠在一間屋子裡，雖然條件簡陋，但空間夠大。”
　　上周二的傍晚，位於開縣趙家工業園區內的鑫泰電子有限公司已籠罩在夜色薄霧中，田學美趁著工作間隙到食堂打了飯菜帶回家，準備讓王小敏和王傑先吃些墊墊肚子。
　　“我慶幸自己沒離開。”田學美說，2013年春節後，返鄉的大人們一撥撥地離開。小敏也知道，自己的父母也要離開了。“她捨不得我們，距走前還有好幾天，她就悄悄躲在被窩裡哭，哭完了，伸手來摸我的眼角，我也是一臉的眼淚。”母女倆就這樣哭成一團。
　　田學美下定決心不走了。她選擇在鑫泰電子廠就近務工。去年4月1日，丈夫王元平也決定回到老家，和妻子進了同一家工廠。
　　工業園區距離村裡的老家有兩小時車程，一個來回夫妻倆要花120元車費，夫妻倆不可能每周回家，但即使這樣，也已經非常滿足。去年9月份秋季開學的時候，在大家的幫助下，王小敏和王傑從上橋中心小學轉學到趙家小學，一家四口團聚了。
　　他們居住的這套20多平米的房間，原本是廠里的單身配套宿舍，廠里分給他們一家免費居住。推開門，王小敏和王傑正趴在桌子上寫作業。屋子裡的擺設很簡單：除了三張上下鋪，幾乎沒有多餘的傢具。
　　“條件有些簡陋，但是空間夠大。”田學美回憶起在外打工時幾個人擠在一間屋子的場景，對現在的生活心存感激。
　　見到媽媽回來，小敏放下筆，笑嘻嘻地跑去拿來了碗筷。見家裡一下子來了這麼多的人，小敏有些害羞，說話的聲音輕輕的，但臉上隨時都掛著微笑。
　　廠區生活
　　小敏說，不看電視，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，“很快樂。”
　　進門靠牆的上鋪，放著一臺小電視。不過搬過來之後，從來沒有開過。小敏說，不看電視，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，“很快樂。”
　　每天放學，小敏要等著弟弟一起回家。調皮的王傑偶爾會被老師留下來做作業，王小敏就在教室里一直等著，然後拉著弟弟的手一起回家。王傑偶爾欺負她，小敏說，除非打痛了，否則一般不會還手。
　　5點鐘左右回到家裡，爸爸媽媽還沒有下班，王小敏會主動拿起掃把打掃，把家裡收拾一下。
　　住在廠區里，姐弟倆的活動範圍相對有限，田學美反覆叮囑他們，玩耍的時候一定不能獨自跑到廠區外面。
　　對於精力旺盛的兩個孩子來說，這其實也沒什麼。每天下午回到家，姐弟倆做完作業，就在屋裡拉著手轉圈玩，一圈又一圈，轉得暈頭轉向，再嘻嘻哈哈笑著撲倒在床鋪上。要不，兩個人就到廠區裡面跑步玩。
　　爸爸媽媽的工友很喜歡這兩個孩子。一個姓周的工友說，小敏很懂事，很照顧弟弟，兩姐弟的感情也非常好。
　　有一次，王元平夫妻倆不在家，他經過時突然聽到屋裡傳來哭聲，趕緊到屋裡查看。原來，小敏的手被陽臺上的玻璃邊割了條口子，兩個孩子嚇壞了，又不知道該如何處理，就抱著頭哭成一團。
　　新的學校
　　老師說小敏越來越開朗；小敏說她現在交了6個好朋友。
　　才轉學到趙家小學的時候，小敏其實有些不習慣，“中午要自己打飯吃，老師教的也不一樣。”
　　王小敏的班主任陳勇年說，王小敏去年9月份剛轉來時，在學習上比較吃力。“剛開始她習慣不好，不按時完成作業，一問她，就說自己作業是忘了帶或者是書掉了。”
　　陳勇年分析，也許是以前父母不在身邊，沒有人要求她按時完成，所以沒有養成一個好的習慣。其次，可能因為王小敏基礎較差，要完成作業比較費勁，時間也長，所以不愛做作業。
　　針對這個情況，陳勇年和王小敏的父母溝通了三次，希望父母和老師一起監督她完成作業。他還安排了一位成績較好的同學，專門負責幫助王小敏學習。一方面希望同學之間能互相監督，一方面也希望王小敏能儘快融入班級中。
　　“小敏和她弟弟的作業，我勉強能看懂。”每天下班回到家，田學美必做的一件事是檢查兩個孩子的作業。其實，更多的時候，她只能憑字跡來判斷孩子們對待功課的認真程度，全部檢查一遍主要是看一下是否有沒做的題。這是這個只有小學三年級文化的母親唯一能做的。
　　陳勇年說現在王小敏改變了許多。在老師和父母的監督下，現在王小敏基本上都會按時完成作業。就算偶爾沒完成，也會坦誠地告訴老師然後自己補上。並且，也許是因為父母陪在了王小敏身邊，現在王小敏越來越開朗了，和同學們相處也很融洽。
　　“我現在交了6個好朋友。”幾個小伙伴最喜歡玩的游戲是跑步比賽，王小敏抬起頭，語氣里有抑制不住的自豪：“我比他們矮但比他們都跑得快。”
　　再說幸福
　　“牽著爸爸媽媽的手走在路上，是最幸福的時候。”
　　“我們是4月份正式到電子廠上班的。” 王元平談起工作，話就變多了。在上海打工的時候，王元平在寶山一個專門負責拆遷的建築公司做拆遷工作，而田學美在一家老鄉開的飯館洗碗。
　　比起這些體力活，回到家鄉倒讓兩口子成為了真正的技術工人。現在，王元平負責在廠里絞銅絲裝零件，而田學美則是電線質量檢查員。“上班輕鬆了很多，還能跟著技術師傅學點東西。”王元平說現在兩人每月能掙5000元左右，雖然比在外面要少點，但畢竟家鄉的生活成本也跟著降低了。
　　“以前哪裡想過能有這樣的生活，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兩個孩子。”一家人再也不用隔著電腦屏幕見面，而住在離趙家鎮並不遠的白橋村的家人，也能常常見到兩口子。田學美和因病離世的第一任丈夫生下的兩個女兒已經讀初中了，每個月，田學美爭取回家看他們一次。
　　“2009年離家時，大女兒才10歲，我心裡總覺得愧疚。”這個特殊的家庭讓眼前這位母親有著更複雜的感受，回家鄉上班，雖然仍然要面對家裡的巨大開支，但田學美心裡不“慌”了。“就是感覺到踏實，隨時可以看到親人，覺得再大的困難都能一起面對。”
　　小敏對這樣的生活模式很滿足。爸爸媽媽周末不上班的時候，會帶著姐弟倆一起去鎮上買菜，然後一起回家做飯，“牽著爸爸媽媽的手走在路上，我覺得是自己最幸福的時候。”
　　媽媽的話
　　“一家人要完完整整在一起，外面再能掙錢，那也不是家。”
　　春節將近，雖然工作忙，但兩口子還是抽空跑去農貿市場灌了些香腸。“小敏很懂事，沒有吵著要新衣服。”說起過年的事，田學美的笑意掩不住，她說經濟再怎麼緊，也爭取給四個孩子買個新年禮物。
　　“1月4號，我姐姐也要回來。”一旁的王元平接著話說了下去，姐姐一家在廣東打工，也有3年沒有回家了，今年決定回家過年。知道姐姐回來過年不容易，王元平對明年的春節非常期待。
　　已經很多年沒有照相的王元平，已經開始計劃春節期間去鎮上照一張全家福。“像我們這種家庭，很多兄弟姐妹都在外面打工。”王元平說家裡其他人一年到頭也難得回來一趟，就算回家，時間上也湊不到一塊。今年終於都將回到老家，老人小孩齊聚一堂，照張全家福，也是為來年討個好彩頭。
　　自從丟下農活外出打工，田學美每天晚上都在對孩子的思念中度過。剛回來那會，女兒小敏怕她又要走，每晚睡覺都緊拽著她的右手。
　　8個月過去，如今一家四口的生活也漸漸平靜充實起來，偶然談到以前，田學美還是會說出那句話：“一家人要完完整整在一起，外面再能掙錢，那也不是家。”
　　重慶晨報記者 林祺 龔小然 實習生 丁誠程　　（原標題：牽著爸媽的手走在路上，那時最幸福 ）